儿童为本，过程导向，持续改进

——聚焦过程质量的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

梁慧娟 天津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教授

建设高质量学前教育体系，离不开质量评估的正确导向与科学指引。日前，教育部下发《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以下简称《评估指南》），对如何完善以促进幼儿身心健康发展为导向的学前教育质量评估体系提出了明确要求。其中，针对当前幼儿园保教质量评估存在的“重结果轻过程、重硬件轻内涵、重他评轻自评”等问题，把关注和聚焦保育教育过程质量作为质量评估的着力点，从过程质量评估应“评什么”和“怎样评”提出了明确指引，对推动幼儿园建立科学的评估导向，落实科学保教实践，引导教研为幼儿园实践、教师专业成长服务，全面提升幼儿园保教质量具有重要意义。

一、聚焦过程质量，是推进学前教育改革发展的必然选择

各国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内容和具体规定不可避免地受到本国文化和经济发展等因素的影响。中共中央、国务院《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指出，“有什么样的评价指挥棒，就有什么样的办学导向。”经过三轮学前教育发展行动计划，我国普惠性学前教育资源得到有效扩充，班级规模、师幼比、师资条件及办园条件等结构性质量均得到有效改善。进入“十四五”，学前教育改革发展进入全面普及新阶段，《评估指南》的出台，适时将学前教育改革的重点转移到指引幼儿园重视并提高保育教育过程质量上来，体现了新时代我国学前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众多研究亦早已证实，幼儿园教育的结构性质量固然重要，但其对幼儿学习与发展的影响则是通过师幼互动、环境、课程、家庭社区参与等过程性质量来实现的，后者对幼儿学习与发展质量的影响最直接，也最关键。

《评估指南》以科学质量观为指导，聚焦保育教育过程，坚持“儿童为本，过程导向，持续改进”，推动科学保育教育。一是突出儿童为本，强调幼儿园关注幼儿发展的整体性和连续性，在保育教育实践过程中通过观察理解幼儿的学习方式、特点和规律，强调班级保教计划制订与调整、一日生活安排与调整等都应建立在对本班幼儿年龄特点、个体差异、活动需要的关注与分析基础上；二是突出过程导向，强调应注重科学保教理念向实践的转化，在活动组织、师幼互动、家园共育、环境创设等方面加强对幼儿学习与发展过程的关注与研究，引导和促进幼儿园坚持以游戏为基本活动，创设支持幼儿主动探究的环境，提供丰富适宜的活动材料，理解尊重幼儿并支持其有意义学习，强化家园协同育人，推动保育教育从单纯关注“怎样教”向潜心研究“怎样学”转变；三是突出持续改进，强调充分发挥质量评估的引导、诊断、改进和激励功能，注重将幼儿园常态化的自我评估与督导部门定期的外部评估有机结合，及时评价、及时反馈、持续改进，推动每一所幼儿园不断提升保教质量。

二、聚焦过程质量，须将提升师幼互动质量置于核心

研究发现，幼儿能否有效学习、能否最大限度发挥其潜能，最具决定性影响的因素是师幼互动。国际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标准普遍将其作为质量评估的核心内容。

《评估指南》对师幼互动质量的强调，首先体现儿童为本理念与原则的贯彻上，注重在观念层面引导教师树立科学保教理念：从关注自身的“教”转向关注幼儿的“学”；树立正确的儿童观，即“相信每一个幼儿都是积极主动、有能力的学习者”；树立正确的教育观，即“遵循幼儿身心发展规律和学前教育规律，尊重个体差异，坚持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珍视生活和游戏的独特价值”，“充分尊重和保护幼儿的好奇心和探究兴趣，……最大限度地支持和满足幼儿通过直接感知、实际操作和亲身体验获取经验的需要”。

不仅如此，《评估指南》特别强调为教师将科学保教理念转化为实践、在实践中建立有效师幼关系、开展高质量师幼互动提供具体指引。如何改进与提升师幼互动质量，一直是幼儿园保教实践改革的难点，困惑集中体现在以促进幼儿主动学习为核心的保教实践中，如何正确认识、有效发挥幼儿和教师在幼儿学习发展中的作用。对此，《评估指南》专设“师幼互动”关键指标，明晰了高质量师幼互动的行动框架与路径。即：师幼互动应将建立平等、尊重、信任的师幼关系置于首位，着力营造利于互动的良好情感氛围；尊重幼儿的主体地位，支持幼儿在游戏中的自主权（材料、同伴和玩法）和决策权（参与一日生活中与自己有关的决策）；观察记录幼儿在活动中的表现，并通过活动后幼儿的表达表征、教师对幼儿的一对一倾听来深入理解幼儿个性化的学习与发展；识别幼儿主动探究中蕴含的学习价值、教育契机；通过多种方式支持、拓展每一个幼儿的学习，不急于介入；理解幼儿在各领域的学习，展开针对性的师幼互动。

三、聚焦过程质量，应加强过程评估与增值评估

长期以来，一些地方幼儿园质量评价标准在制订及执行层面均不同程度地出现过度的结果导向，忽视对保育教育过程的评估，忽视幼儿园提升保教水平的努力程度和改进过程，造成质量评估对保教实践的导向出现偏差，自我诊断和改进功能发挥不充分。《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要求评估方式要“坚持科学有效，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遵循上述要求并结合我国幼儿园质量评价实践中存在的问题，《评估指南》强调要在评估方式的优化与综合运用基础上“注重过程评估”。

这一导向可从三方面来理解。首先，秉持“评估为幼儿园保育教育服务”的思想，以改进和提升保教质量为目的，切实将过程评估与持续改进有机结合，在质量评估与保教实践之间搭建桥梁，在科学质量观与科学保教实践之间建立连接，构建评估与保教交融并进、和谐共生的机制，为真正发挥评估的引导、诊断、改进和激励功能提供机制保障和路径指引。

其次，指引幼儿园保教质量评估方式由“外引”向“内生”的转变。外引性的质量评估对保教实践质量提升的促进作用终究是辅助性的，内生性的质量评估才是推动幼儿园保教质量持续提升的核心动力。因此，《评估指南》强调幼儿园应建立常态化的自我评估机制，聚焦保育教育过程质量，促进个体、集体的反思与交流，提出改进措施，并通过外部评估提供持续支持与指导，引导幼儿园不断完善自我评估，改进保教实践。

再者，由于过程性质量所包含的要素皆是影响幼儿园保教质量的动态因素，故而其评估难度相比结构性质量要高，量化的评估方式虽能在某种程度上说明过程性质量的水平，却无法揭示各要素影响过程性质量的路径与机制，相应也无法为保教质量的改进与提升提供具体的过程信息。鉴于班级观察是真实、客观、全面了解幼儿园保育教育过程的重要方式，也是幼儿园保教质量评价的国际通行做法，《评估指南》强调应采取“聚焦班级观察”的方式，并对班级观察的目的与范围、内容与抽样做出了详细规定，这在国家幼儿园质量评估政策中尚属首次，体现了鲜明的过程质量评估导向。

此外，聚焦过程质量还体现了增值评价的思想。《评估指南》强调，在质量评估工作中，不仅要关注幼儿园保教质量是否达到基本要求，更要重视幼儿园和教职工改进提升保教质量的过程和努力程度，促进每一所幼儿园在原有水平上持续发展。

四、聚焦过程质量，应有效支持师资专业能力提升

园长与教师是幼儿园保教质量改进与提升的关键。在园长和教师配备到位、符合相关资质的前提下，队伍建设中影响幼儿园保教过程质量的核心要素是什么？无疑，是园长和教师的专业能力。这是保教过程质量的重要条件保障，在根本上决定了幼儿园的办园水平及幼儿学习与发展的质量。

《评估指南》明确，指向幼儿园保教过程质量提升的关键专业能力，是教师的保教实践能力和园长的专业领导力。但与专业理念、专业知识不同，作为专业能力的保教实践能力、专业领导力的提升不能依靠“纸上谈兵”和“坐而论道”，而必须在保教实践中借由持续地反思、改进方能实现。对于幼儿园教师而言，增强保教实践能力，须在保育教育过程中深刻践行儿童为本的理念与原则，将保教计划的制订与调整建立在理解本班幼儿学习与发展的水平、特点及可能性基础上；基于对幼儿及其学习与发展的专业理解展开高质量的师幼互动；认同家长及社区的教育主体价值，致力于家、园、社区伙伴关系的建立，形成共促幼儿有效学习、健康发展的合力。

教师保教实践能力的提升离不开园长的专业引领与持续支持。《幼儿园园长专业标准》指出，“领导保育教育”的能力即专业领导力，是园长专业能力的核心。针对培养与提升园长的专业领导力，《评估指南》从“如何为教师提供专业支持”角度明确了一系列关键策略，如：与教职工共同研究制订符合其特点的专业发展规划并助其有计划地达成专业发展目标；制订并执行实践导向、问题导向的园本教研制度，激发教师主动反思的积极性，助其提高反思性实践能力，增强专业自信；完善幼儿园激励机制，发挥园内评价的正确导向作用，突出教师日常保教实践成效，引导和支持教师潜心育人。

不能忽视的是，教师保教实践能力的提升不仅需要技术支持，更需要情感动力。园长怎样对待教师，教师就会怎样对待幼儿。因此，提升园长专业领导力，还应注重加强幼儿园组织氛围建设与情感管理。《评估指南》指出，园长的师德应浸润在与教职工日常相处的点滴之间，注重构建温暖支持的园所人文氛围，关心教职工思想状况，加强人文关怀，帮助解决教职工思想问题与实际困难；应善于倾听、理解教职工的所思所做，发现和肯定每一名教职工的闪光点和成长进步，使其感受到来自园长和同事的关心与支持，增强职业幸福感和归属感；应经常深入班级了解一日活动和师幼互动过程，与教师共同研究保教实践问题，形成协同学习、相互支持的良好氛围。简言之，平等、尊重、支持性人际关系的建立与持续促进，才是以人为本幼儿园管理与发展获得不竭生命力的源泉。